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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同淋雪

  今日是姐姐第一日入宫陪读,宁韶很是挂心,在门口等了一天,终于在旁晚时分等到宁歆的车驾。

  宁韶赶忙迎上去,刚想问问怎么样,先看到宁歆一脸生无可恋。他大惊:“姐姐?!”

  宁歆看了看他,一边走,一边有气无力道:“这个小王八蛋,把老娘折腾个够呛。”

  “怎么了?”

  宁歆一听他问,便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她从哪知道我不爱读书写字,他娘的让我抄了一个上午的清净经,抄的我头昏眼花,她时不时还来奚落我两句,什么‘哎哟宁小姐真是好笔法’‘‘这画的是个什么符’,惹我一肚子闷气,想发都发不出来。”

  宁韶看着姐姐轻笑道:“姐姐你想多了,傻子都看得出你不爱读书写字。”

  宁歆瞪了他一眼,接着怒道:“我憋了一上午的火,就等着下午武修呈呈威风,拼了命管老师要了比试,没想到,没想到……”说到这宁歆声音竟有些委屈,干嚎道:“没想到老娘居然打不过她!两脚就被她踹飞了!”

  说完她一把抱住宁韶干嚎:“弟弟!我丢人丢大发了你知道吗?这日子没法过了!”

  宁韶看着姐姐哭笑不得,心中也暗暗称奇,从小到大,除了他大姐,还没见谁能让她如此吃瘪,这定安王还真是有两下子。

  此后数日,宁歆都要准时准点进宫受教育,与其说是她陪读,倒不如说是风临给她陪读,整日里看着宁歆抄经背书,把她磨得头昏眼花。

  这日好不容易捱到中午,风临终于放下手中的戒尺,对宁歆道:“走吧,去栖梧宫里用餐。”

  “今日为何去栖梧宫用餐?”宁歆不解。

  风临淡淡解释道:“因吾长姐今日要回栖梧宫用餐,吾不想错过,这才便宜你了。”

  宁歆笑道:“你也太粘着你姐姐了,吃个饭都跑去见。”

  风临难得没有恼怒,道:“你懂什么,我长姐做了太女以后越来越忙,吾许久没见她了。别废话了,快走吧。”

  宁歆放下手里的笔赶忙跟着跑出去,一出门见一顶大轿辇,她很是奇怪:“殿下的马呢?今日不骑?”

  风临一把登上轿子道:“长姐见了会说,还是不骑了,快滚进来。”宁歆乐呵呵上了轿子道:“原来你也怕你姐姐?”

  “怎么?”风临一挑眉,“你怕你姐姐?”

  宁歆一扬头道:“我才没那么怂呢!在我家谁能管得了我!”风临轻轻一笑:“那就是怕咯。”宁歆脸一红,还嘴硬不承认。

  走着走着轿辇突然停了,风临掀帘一望,道:“三姐。”宁歆下轿行礼道:“缙王殿下。”

  风恪笑着点点头,免了宁歆的礼。风临问:“三姐,这也不是回你宫里的路啊,大中午的,这是要往哪里去?”

  风恪笑道:“皇祖父近几日身子不大好,叔叔一直在侍疾,吾放了课,也去看看。”

  这刘昭仪真是没事就往皇太夫那儿跑,风临面上没有说什么,只道:“姐姐同刘昭仪辛苦了。”

  风恪摇摇头,客气了几句,二人便道别了。

  宁歆见缙王走远,上了轿,低声问风临:“你同缙王不是姐妹吗?怎么这样客气?”

  “客气?”风临疑惑,“这不是应当的吗?”

  宁歆道:“是吗?我在家同我姐姐可没大没小的,一见面就疯闹。”

  风临看了她一会儿,轻声开口:“武昌将军只有一位丈夫,府里人情简单,你与少将军又是一母所生,自然亲厚。”

  她讲到这移开目光,轻轻抚摸自己掌中的手炉,道:“宫里可不同,客气,相敬,是最好的距离了。不过吾同长姐自然不一样,这宫中姐弟,吾唯信长姐一人。”

  她冷不丁严肃起来,说了这许多的话,叫宁歆猝不及防,宁歆看着她那张淡淡的笑脸,忽然生出几分同情,说:“殿下您不该同我讲这些。我嘴上没个把门的……”

  风临闻言一笑:“确实没有,不过说说也无妨。你虽然没脑子,但瞧着不是个坏人,吾相信你。况且选你做伴读的那一刻,你我就已然绑在了一起。你总不会害自己吧?但是像方才那样亲不亲近的话,你只可同我说,绝不可与旁人说,切记。”

  宁歆点点头,牢牢记下这句话。

  不多时便到了栖梧宫,二人先后下了轿,进殿宁歆恭恭敬敬对皇夫与太女行礼问好,风临瞧着倒有些意外。

  风继柔声道:“起来吧,既是临儿的伴读,也不必拘礼,一同入座吧。”宁歆乖巧地坐下,不住地打量太女与皇夫,暗暗咂舌,这两人可真是长得像,一样的脸蛋一样的弯眉,连笑起来的气质都如出一辙,再一看风临,长得明丽粲然,倒更像武皇多一些。

  各色菜式一一上齐,风继温柔地看着风临道:“今儿又做了花炊鸭子,是你爱吃的,多吃一些。”风临乖巧点头,那副可爱模样看得宁歆一个头两个大。宫里规矩大,连一旁的下人也井然有序,宁歆在皇夫与太女面前颇为收敛,也不多话,闷着头,难得文文雅雅地吃起了饭。

  风临细细嚼完口中食物,问道:“我在回来路上遇到了三姐,她正往慈安宫去,说是皇祖父病了。”

  风继不动声色瞥了宁歆一眼,风临立刻会意,轻声道:“无妨的长姐。”风继这才收回目光。

  皇夫点点头说:“皇太夫近来确实有些不舒服,太医几番诊治,也没瞧出什么大毛病,想着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难免不如从前,开了许多滋补的药物。”

  听了此话,风临哼了一声,也没多话。风继接话道:“我来前在金龙殿与母亲商议些事,刚巧碰见皇祖父宫里的人来,说是想请国师前去一看,我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是为了身体的缘故吧。”

  皇夫轻声道:“人老了,总会信这些。你母皇中午被召去慈安宫,应当也是为了此事。”

  风继点点头,没再讨论此事,几人静静吃饭,时不时聊一些风临、宁歆课业上的事。

  慈安宫内,皇太夫坐在床上,冷着脸听完国师的话,直直盯着武皇。

  武皇还是那副表情,没有说什么。国师讲完便退至一旁,不再作声。皇太夫道:“按国师所说,寻一位那样的人侍疾本宫便可康复?”

  国师回道:“回皇太夫,正是如此,寻此人至皇太夫近前便可化解星象冲撞,宫中再置朱砂于屋四角,辟邪震气,皇太夫身体不出两月便可好转。”

  皇太夫连忙道:“既如此,还等什么,快宣那子徽仪入宫!”

  武皇微眯双眼,笑道:“父亲,无缘无故,如何宣臣家子女入宫呢?”

  皇太夫道:“这有何难?那孩子与风依云年岁相仿,召进宫做皇子陪读不就好了!”话音荡在殿中,武皇久久不语。皇太夫见状,叹气说:“本宫知道你对子家多有防备,本宫也不喜子家。但本宫身子一直不好,陛下再多思,也要把孝摆在第一位。况且召他进宫伴读,与依云这孩子作伴,不也是好事一件吗?”

  武皇微微抬眸,笑道:“那就按父亲的意思办吧。前朝有事,朕就不久留了。”

  皇太夫摆摆手:“行了,陛下回吧,本宫知道你事务缠身。”

  武皇也没有推辞,行了一礼便走了。皇太夫倚在床上,冷眼看着她的背影,对身边的心腹道:“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身后的男侍从道:“陛下对您还是有孝心的,到底是您从小带大的,您提的事不都答应了。”

  皇太夫没有接话,冷哼一声,闭目放下了帘子。

  下午武修结束,风临没有乘轿,领着宁歆在御园闲逛,各处转转。宁歆左看看右看看,感叹道:“真不愧是皇宫,可真大!又是假山又是水,漂亮极了!宫里好吃好喝好生活,又有这么多景儿,怎么那些人还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我瞧着好得很啊!要是能天天生活在这地方,我巴不得一辈子不出去呢!”

  她一秃噜一大串,吓得身后的小厮连连扯袖子使眼色。风临没有说什么,还是挂着那副淡淡的笑,脑海闪过那年萧瑟的秋风,冰冷的泪珠,风德宜的妒怨,慈安宫紧闭的宫门,宫人死气沉沉的眼神,和数不清的口腹蜜剑。

  她深吸了一口气,呼出一片白雾,对宁歆道:“是啊,为什么这样说呢?”

  宁歆忙着看光景,自然没有回头看到风临微垂的眼眸。玩了好一阵,两人走到了凌寒园。梅花谢了许多,枝头上零星残留着几朵。宁歆见风临望着一朵残花出神,问:“殿下,这残花有什么好看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风临轻笑着答:“因为吾见过它最美的时候,不禁有些怀念罢了。走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宁歆不明所以,嘟念一句:“说些什么玩意。”也没有追问。跟着她溜达到了前庭。

  风临说:“今日留下来吧,这么晚了,宫门也快下匙了。”宁歆也是个贪玩的孩子,自然不会推辞,满嘴答应了下来。风临难得高兴,对寒江说:“你亲自去告诉一声,说完直接回栖梧宫备些好吃食,晚上让宁歆住我殿中。”

  按说外人留宿宫中须得提前汇报,待上头首肯后才可留宿,但风临难得这样高兴,寒江不愿扫兴,点点头,快步离去。风临拉起宁歆的手说:“这还是第一次有旁人在吾殿中留宿,你放心,今日定不整治你。”

  宁歆微笑道:“我谢谢您哈殿下。”

  两人拉着走一路往尚食局走去,宁歆望着尚食局问:“殿下,我们来这做什么?不是回您殿里吗?”

  风临神秘一笑,道:“有客留宿,当然是要好吃好喝招待,尚食局里的花酿可是一绝,吾去要一壶来给你尝尝。”

  宁歆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尚食局。一进院便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跪在一旁。风临有些惊讶:“咦?裴掌膳?你怎么又跪在这?”

  那少年闻声抬起头,神色间有些落寞:“回殿下,奴婢已不是掌膳了。”

  “被撤了?又是刘昭仪罚你?”

  “……”

  裴自清低头不语,寒风中摇晃的身体显得格外单薄。

  “唔……”风临一时语凝,崔尚食刚好出来,恭恭敬敬行礼道:“奴婢拜见定安王殿下。”

  “崔尚食,他怎的又跪在这?”风临问。

  崔尚食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风临身旁的宁歆,没有吭声。风临见状也不再追问,道:“若有凭据,早闹到父君面前了,无凭无据的事,何必这样折辱人。你起身吧。”

  裴自清跪在地上迟疑,并没有起身,崔尚食为难道:“殿下,您……您有所不知,刘昭仪特意说了,非得她准了,小裴才能起。”

  风临闻言眉头一皱:“什么意思?若无她的首肯,这人便要在这跪到死吗?论品级,她见了吾也要向吾行礼,怎的她命跪吾就命不得起?起来!”

  崔尚食见状也并不阻拦,她心中也是盼着谁来帮帮这小裴,便赶紧就坡下驴道:“小裴,还不谢过定安王。”

  谁知那裴自清略一思量,竟朝风临一拜道:“奴婢谢过定安王,但恕奴婢不能听从。”

  “何意?”

  “奴婢卑微,罚跪几日并不妨事,若此时起身,刘昭仪定然心中不满,奴婢不愿因一己之身给殿下招惹不快。”

  他言辞恳切,说得风临心头一动。风临不做声,一甩袖子包住手掌,伸手直接将裴自清从地上拽起。

  “殿下?!”裴自清一时诧异,呆呆望着面前的女孩。

  这裴自清跪着单薄得很,站起来倒比风临高了太多,风临不得不仰头看他,道:“失礼了。不过吾已将手包好,也不算太过冒犯。你已经起身了,且去给吾找两壶桂花酿来。”

  小小的女孩在夕阳下笑得明媚,如同盛夏的海棠,映得裴自清双颊微红,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结巴道:“好、好,那……那奴婢现在就去拿……”

  宁歆在一旁看着少年摇摇晃晃的背影,看得是目瞪口呆,对着风临竖起了大拇指:“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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