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田老大这么一打岔，王玉兵跟周航也没心思喝酒聊天了。
三人把院里的小桌收拾了一下，都跟着进了屋。
二伯说起田家的事，也是头大。
田家老二是个混不吝的，兄弟俩没一个好货。
为了老太太的房子，以后怕也是不得安宁。
他们之间打死打活才好，不过王启中是村长，不能让村里乱了。
“那房子他们抢去吧，谁也争不到，都打成狗脑子才好。”王玉兵哼了一声。
嫁出去的女儿地都要收回，当年三姑奶带着孩子回娘家，娘家也没有她的地。
是村里看她可怜，不光分给她一块儿地种不叫她饿死，还把一个荒废的旧屋收拾出来给她们娘仨落脚。
后来田家哥俩慢慢长大，大伙儿又帮着把房子重新翻修。
几年前三姑奶还没糊涂的时候，正好村里给自建房办产权。
他们一家都住那么多年了，田家两兄弟长大后也自己出钱重修，又加盖了几间。
村里也就不打算收回来房子了，王启中跟几个老一辈的商量过，就把产权给落在了三姑**上。
现在那两兄弟就觉得房子是他们的了。
“爸，找叔公他们，把房子拿回来，谁也不给。”王玉兵说道。
王启中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
二伯娘这时候说话了：“叫我说，你这村长也别当了，一天竟给他们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最后落了什么好了？”
“你懂什么？要是有人能接班，你当我乐意管？”王启中白了自家婆娘一眼。
王衍跟周航静悄悄的坐在一旁，他俩插不上话，也没办法帮忙。
“好了不说了，玉兵，带阿宝跟周航过去睡觉吧。”
二伯王启中摆摆手，王衍他们只好乖乖走了。
第二天，王衍还有周航跟二伯去了镇上，王衍要去看看三姑奶。
镇里的敬老院很多年了，好像王衍小时候就有。
以前是政府出资，专门用来收容照顾那些无儿无女，无家可归的孤寡老人。
现在好像承包给了个人，孤寡老人也收，因为国家有补助。
有儿有女的也收，但是要额外给钱，一个月几百块不等。
这种地方的环境，当然比不了大城市的那些养老中心。
敬老院的大院不小，大铁门锈迹斑斑，摇摇欲坠。
整片大操场空荡荡的，连棵树都没有。
只边角有那么几排铁架子，晾着散发骚味的被褥。
上面的污渍都没有洗干净，只是拿出来晒晒而已。
操场是土道，上面都是小石头，一圈大墙下面全是荒草，不知道藏了多少蚊虫。
两栋墙皮都脱落了好几块的老楼房，也有二三十年历史了。
楼房外面的长椅上，坐着几个还能自己行动的老人。
就算是晒着太阳，也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总之这个地方，一进来就让人感觉压抑，死气沉沉。
王衍提着一箱奶，一袋蛋糕还有一些水果，跟着二伯进了楼。
周航立马就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这楼里的气味真的一言难尽。
来探视也不用登记，有工作人员看见了也不管。
三姑奶住的不是单间，是个两人间。
屋里还有个瘫痪不能下床的老太太，看见有人来了，张嘴啊啊啊的叫唤。
三姑奶自己坐在床边，眼神呆滞，手里拿着个东西。
王衍走过靠近了，才知道那脏兮兮的东西是半块馒头，都干巴了。
“三姑奶，我是阿宝啊。”
王衍喊了一声，老太太不认得人了，没搭理他。
“你三姑奶现在谁都不认识了，天天给吃的就吃，不给就这么坐着。”
“上厕所自己也不知道去，得专门有人照看。”
王衍叹了口气，把东西搁一边，想给三姑奶手里那块干馒头拿走。
三姑奶抓的紧紧的，还挺有力气。
没办法，王衍只能拿出一块儿软乎的蛋糕，这才把馒头换出来扔了。
隔壁床的那个老太太跟着把头扭过来，嘴里乌拉乌拉的叫唤。
王衍见她都瘦的皮包骨了，不忍心，也给她一块。
老太太吃的很急，说话不清楚，看样子理智是有的。
只是王衍感觉，她这样还不如三姑奶，糊涂了不知道痛苦。
老人身上本来就有一种特殊的老人味，像是死亡腐朽的气息。
再加上瘫痪病人不及时清理，靠近了都能给人熏吐。
看这里的条件，加上外面肥头大耳的工作人员那散漫的态度。
根本就不可能细心照顾，只是对于这些被儿女抛弃的老年人来说。
这样的地方，至少有人记得给口饭吃。
三姑奶连二伯和自己儿子都不认识，更不可能记得王衍了。
但王衍却记得小时候，住在前面的三姑奶经常给自己补裤子，给自己送包子，饺子。
去田里干活，偶尔还会给自己带几根甜菜杆回来。
靠山村里那些老人，以前都对他不错。
多多少少都帮衬过王衍他们家。
这一次回来，有几位已经不在了。
剩下的几个，如同三姑奶，不知道下一次回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周航受不了屋里的味道，去外面走廊站着了。
王衍知道三姑奶可怜，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帮着把床收拾了一下，上面都是食物残渣。
三姑奶的裤子都湿漉漉的，也没有人给换。
王衍出去找工作人员过来，人家还不耐烦。
“一天尿八回，谁能洗起？你们家属给买点尿不湿穿穿，要不然床单也天天湿。”
“好。”王衍问清这边哪里有卖，就跑出去买了几大包回来。
问了每天给吃什么，多久给洗澡，带不带出去晒太阳等等。
对方虽然不耐烦，可看在王衍偷偷塞给她的二百块钱的份上，也是有问必答。
“大姐，这是我姑奶，就麻烦你多照顾了，以后我没事就过来看看她，缺什么你就告诉我。”
王衍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所以有时候看到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无动于衷，真的不是心肠硬，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他连自己的父母都无法天天陪伴照顾，又哪里有能力把所有人都照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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