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倩故意停顿了一下，见李景天微微一愣，立时眉眼舒展。
“我想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说着她将自己小小的身躯，往李景天的怀里缩了缩，尽情享受着阳光，享受着他怀中的气息。
李景天感受到怀中人的不安，略略俯下身体，双臂紧紧环住纤细的腰身。低下头，埋在她的耳边。
“去哪里？”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
吱呀——
山上小木屋，李景天怀中抱着虚弱的欧阳倩，推开了尘封已久的木门。灰尘和散碎的木屑漂浮在空中，木屋缝隙透过的阳光中，看的格外分明。
若是从前，欧阳倩一定打死都不会入这样的门的。但是眼下，她的眼中丝毫没有嫌弃，看到屋子里面的陈设时，眼睛怵然一亮！像是见到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又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失落的珍宝。
李景天和果儿下山之后，只回来过一次。自那次重新踏勘，施加保护阵法之后，小木屋便保留了当时的模样，除了多了些灰尘，分毫不曾变。
正当中，依旧是那张旧到不能再旧的小桌子，上面还摆着老天医的排位。桌子一左一右放着两把椅子，其中一把的椅子几乎废掉——椅子腿已然弯了。
李景天将欧阳倩扶到下首的一把椅子旁，想要安置她休息一下。但欧阳倩却对着他摇了摇头。
李景天心中会意，以为她是嫌弃这把椅子，随即用衣袖擦了擦，但欧阳倩却依旧不肯坐。
“到了你家，还没有见过老天医，怎么能就坐下？这于礼不合。”
虽然被李景天强行灌输了不少灵力，但曼殊沙华终究只是护着灵魂消散得慢一些，欧阳倩只会只会越来越虚弱……
她拖着双脚，缓缓走到老天医的牌位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景天立刻跑过去，却没有扶人起来。
他知道，这是欧阳倩心中的执念。
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放不下当初当年拒亲的事情。更何况那一次，她还当众对老天医不敬，甚至跟父亲一起，异想天开地以为，只要随便找一个道士，就能破了老天医的诅咒。
现在想来，多么可笑？又多么无知？
欧阳倩在老天医的牌位前面，跪的板板正正，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老天医，对不起，我错了……”
一语未毕，欧阳倩声音一哽，眼泪如珍珠一般，簌簌滚落下来……
“是我以前太任性了，要不是我，李景天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要是我从一开始，就跟若华一样，说不定我们早就……”
说着，欧阳倩声音一顿，半晌方才苦笑道：“现在也好。总归这一切都过去了……我是没有日子了，但求老天医，望您在天之灵，保佑李景天，保佑……他的女孩子们……”
欧阳倩的目光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逐渐暗淡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态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曾几何时，她不止一次地渴望成为“他的女孩”，也无数次地嫉妒那些女孩能光明正大地陪在他身边。
可适当生命走到尽头，她才发现那些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这辈子，她是无福消受了。
唯愿他们能够在一起，好好的……
拜完了老天医，李景天赶紧将人扶了起来，这才发现欧阳倩的膝盖青了一片。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欧阳倩，什么都没说，只是掌心催动功法，两只大大的手掌覆在娇柔白皙的腿上，热热的，很舒服。
不过一会儿得功夫，淤青完全消失。
欧阳倩倒是不在乎那点伤痕，但李景天看她的那一眼，让她心中微微一颤——
那一眼中，有埋怨，有责备，有心疼……
那是她期盼了不知多久的眼神。
为李景天挡下这一击，她从未后悔。
只这一眼，值了。
“这里环境不太好，不宜待的时间太久。你可还有什么想做的？”
欧阳倩环视了一圈，满眼眷恋。
“还记得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就躲在那张桌子下面，怀里还抱着一个猪蹄，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就那么傻笑着看着我。”
想起往事，欧阳倩不由失笑，思绪飘回从前。
“后来再看到你的时候，神智清明，逻辑严密。我一直以为是鬼面神医治好了你，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鬼面神医……”
再次提到“鬼面神医”四个字，欧阳倩还是会觉得怦然心动。
“所以，你二十五岁生日那一天，第一次见我们，你是装疯的。只可惜，那时候我没有看出来。否则的话……”
否则，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会选择嫁给你。
欧阳倩的情绪看起来低落到了极致，却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怵然抬头，眼睛里面满是星星。
“李景天，我的第二个愿望，你会帮我实现吗？”
“当然！”李景天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你说，我都会给你办到。”
“真的？”欧阳倩眼睛里面的星星闪烁地更加明亮，像小鹿一样，灵动地左右动了动。
“我的第二个愿望，可能会很难办……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你先不要答应得这么快，说不定……一会儿你就会后悔的。”
欧阳倩说的越难，李景天越像是被激发了某种斗志。
“不会。”他目光坚定，斩钉截铁，“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不管多难，我都会帮你实现。”
自从知道欧阳倩还有最后三天的时间，李景天便已经打定主意，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立马飞上天，为她摘月揽星。
可即便如此，欧阳倩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好了……我知道，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从前都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又怎么会……”
欧阳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之间一片哀怨。
“我宁可你坚决地拒绝我，也不想你因为我快死了，因为同情，就……”
李景天直接打断了她。
“怎么决定，那是我的事情。说，第二个愿望，到底是什么？”
欧阳倩深吸一口气，定定地望着他：
“我想……成为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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