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陆晞那句“好东西”给无语到了，陆离直接就没再说话了。
关译心也没有继续再凑上前去，而是在旁边冲着陆离比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陆离看过来一眼，几不可见的微微点头，并未直接透露自己的位置，而是对着陆晞草草敷衍道：“这边有点事，先挂了，等下我给你发消息。”
陆晞那张悠然倦怠、岁月静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别的表情，下意识道：“等——”
然而陆晞的第二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陆离这边已经毫不犹豫地果断挂断了电话。
为了避免陆晞再弹语音消息，关译心还眼睁睁地看着陆离直接将陆晞的电话、微信等聊天方式一并拖入了手机的黑名单里。
关译心看得眼皮直跳，“至于这么大动作的吗？”
“他很急。”陆离无所谓的把安静下来的手机揣兜里了，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和关译心继续说道：“我从小到大，只见过一次陆晞失控。”
关译心敏锐道：“你说的不是刚刚这次吧？”
“那倒不是，”陆离摇了摇头，回忆道：“我估计得有十多年前了吧？有一次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聚在我奶奶那里，我突然就看到我小叔他脸色特别难看的匆匆离开了，我当时从院子里进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他，抬手想要和他打招呼，结果，他直接绕开我走过去了。”
顿了顿，陆离还试图比划了一下，“就，院子里有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我这边都把手举起来了，正和他挥手呢，结果，他特别夸张的绕过我，和我保持着差不多得有起码一米远的距离躲过去了，然后又回到了主路上。”
关译心：“……那后来你知道原因了吗？”
话虽是这么说的，不过，对于陆晞当年那夸张的反应，她的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猜测。
看到陆离一脸若有所觉的表情，关译心毫不怀疑，陆离应该也猜到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急着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陆离则是继续摇头，和关译心告诉道：“就是不知道原因才让人印象深刻的。我当时打招呼被晾在一边之后，也没搭理陆晞，就进屋去了，正好看见奶奶在那里抱怨陆晞，都快吃饭了，好好的怎么说了句话就匆匆忙忙要走了，还说有急事，大过年的，谁家不过年啊，还能有什么急事非他不可？”
陆离言语生动、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老人家絮叨埋怨却丝毫不掩关心的言语。
关译心眨了下眼睛，“再后来呢？”
陆离：“再后来好像就没什么事情了，那事就算过去了吧？”
说着说着，陆离好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连忙又补充道：“哦对了，当时他们还在对陆晞催婚！我奶奶说有个合适的相亲对象，让陆晞过完年和人家姑娘约个时间见个面，结果被陆晞给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关译心也没想到，后面竟然是这么个发展方向，不由得轻轻地“啊”了一声。
不过，陆离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来，当然也不是单纯为了八卦的，他很快便继续说道：“说起来，陆晞他那段时间好像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听说后来还自己去看了心理医生。”
“对了，陆晞这个人的性子，怎么说呢，他表面上一直都不是特别尖锐的性格，就挺委婉的，虽然他心里可能根本不当回事，但是面子上肯定还是过得去的。结果就那次过年之后，陆晞对于我奶奶安排的相亲一类的安排，连应付差事都不肯应付了，把我奶奶气得够呛，还想和他吵架来着。”
“后来，见陆晞都不怎么回家，我奶奶就直接去他那边找他去了，结果可好，前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陆晞整个人直接瘦下去了一整圈，吓得我奶奶以为他得了什么大病，完全不敢再和他催关于相亲结婚的事情了，直接就强行把人拖去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
关译心毫不意外地接话道：“但是，医院体检的结果显示，一切都正常？”
“差不多吧！”陆离坦然道：“一个月的时间，医生说他只摄入了很少量的食物和水，整个人急速瘦了下去，虽然体检是没有什么大病，但是，长时间的饥饿，作息混乱，直接让他得了浅表性胃炎什么的吧，而且医生怀疑他得了厌食症，把我奶奶吓得够呛，干脆直接让医生把人扣在医院里先挂一段时间的营养针了。”
“看来他当时还挺倒霉的……”关译心喃喃说道。
陆离：“是啊，然后大家谁都不知道陆晞他突然开始虐待自己干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我奶奶反复思索复盘，发现唯一和我小叔起冲突的事情，就是上次拒绝相亲那回，但是，就这么点小事，也不至于啊？反正那段时间大家都挺小心翼翼的。”
关译心：“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当时的陆晞，好像不是现在这个性格？”
陆离：“确实不是，他就是那次住院之后，人才突然大变样的，被我奶奶压着在医院里挂了一周的营养针之后，他自己又去找心理医生了，后来，大概是觉得心理医生也不太靠谱，找了几个之后，就懒得再看了。反正那段时间里，陆晞除了求医问药之外，还顺带着开始求神拜佛，把所有人都惊得一愣一愣的。”
关译心：“……有点难评。”
陆离摊了摊手：“当时家里长辈都在琢磨着，到底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陆晞，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不对劲了，我也怀疑过他是不是得了抑郁症什么的，不过，从他那个积极就医、同时还顺带走访当地香火鼎盛的庙宇道观的做派来看，他好像活得还是比较积极的……”
关译心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下一秒，陆离直接把话题从陆晞的过往经过中拉了回来：“不过现在看来，当年能刺激到陆晞性情大变的原因，倒是终于有点眉目了。”
关译心：“他在十多年前，视野里就只剩下了那些裂隙，眼睛里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画面？”
陆离：“他被异常影响到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只不过，陆离的结论相对简单很多。
至于关译心，则是几乎把她和陆离目前的遭遇，直接照搬到了陆晞的身上。
关译心把话说完之后，顿了顿，又继续分析道：“大过年的匆匆忙忙就要离开，毕竟，看着往日熟悉的亲人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场景，那场面肯定是挺难绷的。后面不怎么吃饭，应该也是相同的原因，食物都变成那种看起来格外诡异的状态了，你今天是不是已经体验过了？”
陆离微微颔首，“是，我看见樊鹤戎的时候，的确感觉很微妙，至于吃饭什么的，我选择闭眼吃了。”
关译心：“毕竟，你对于这个异常大概心里有数，虽然我们还弄不清它们的根源，但是你本来的工作，就和这方面有关，说实话，对于这类事件，你的接受能力，应该远大于普通人吧！”
陆离：“是。”
关译心又问道：“对了，陆晞是做什么工作的？他是你的长辈，会不会也接触过这类工作——”
陆离却摇了摇头，“这个不是，他做生意的，我确定，他没接触过这类工作。后来那次暴瘦住院之后，他就变成现在这样，到处追求诗和远方、以及心灵的宁静了。”
想想自己之前还觉得陆晞是个显眼包，如果陆晞真的也有着和自己类似的遭遇，陆离一时间都有些同情对方了……
关译心伸手，指了指陆离揣着手机的那个兜，“那个，你要不要先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给他回个电话？”
陆离从善如流地照做了，简单解释了一句道：“陆晞这人的行动力还挺强的，我这边敢给他位置，他怕不是会连夜赶过来，我寻思着，怎么也得先和你打个招呼。”
关译心摇摇头，“我不介意这个的，而且——”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里闪过一丝异色，抬头看向陆离道：“我们之前总结共同点的时候，一直猜不到你到底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除了在工作中接触到了一些异常情况之外，还多次接触过陆晞？”
陆离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瞬，旋即，他在把陆晞从黑名单放出来之后，干脆一个视频电话就打过去了。
在陆离和关译心这边交谈的过程中，电话那头的陆晞大概也已经平复好心情了。
陆晞特意深深地看了陆离一眼，然后笑道：“忙得连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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