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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杯酒释兵权

  太和二年三月初一,安西大都护府正堂,阿热快步走近,俯身跪拜,“李阿热拜见王爷!”,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烦了将两人拉起来,多年未见,曾经的少年早已成了满脸沧桑的中年人,还留起了小胡子,“不该称呼兄长吗?”。

  阿热笑道:“总要先公后私,不能乱了规矩”。说罢又郑重作揖道:“恭喜兄长,威震西域!”。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哥俩睡在一个被窝随意打闹,后来在疏勒言谈甚欢,如今一个是威震西域的大唐安西王,一个黑眼部首领,地位相差太远,烦了可以随便,他却不能。

  烦了扶住他道:“行了,你我兄弟不用在意诸多礼数,以后以常礼便可……这是阿雷?都长这么大了”。

  “兄长,正是雷儿,都十六了,可不是小孩子了……还不拜见伯父!”。

  阿雷忙跪地磕头,烦了受了礼,摸索着身上道:“也没准备见面礼,等月儿过来吧,她身上好东西多”。

  阿热笑着阻止道:“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礼物?兄长休要惯着他……哥哥,阿雷略学了些文武事,只是少经打磨娇惯的很,我是实在没办法,他对兄长向来仰慕,哥哥若不嫌弃,不如让他跟着学些见识……”。

  烦了打量阿雷一眼,点点头道:“如今的孩子吃苦少,确实要好好磨练,以后才能担当重任,徒弟有些见外,不如叫一声义父吧”。

  阿热大喜,一句担当重任可是大有深意,义父子自然比师徒要高几个档次,连声道:“是是是,兄长说的是,雷儿,快快……”。

  烦了笑着受礼,叹道:“我家那小子也是顽劣,交给鲁豹去管教了,没办法,亲爹下不去手……”。

  至此关系更近一步,哥俩在正堂亲热说话,得知古丽近年身体不太好,这次没敢让她跟来。

  想起那个讨债的妹子,烦了也有些想念,时间不长,骆驼率领一群人赶到。

  乱纷纷的一大群跪倒,“拜见大将军”。

  “拜见校尉!”。

  “大师!”。

  “人家大师如今是王爷了……”。

  烦了大笑着向前依次扶起,“不要动不动就跪……初一?怎么这副模样?嘉末挠的?”。

  初一紧紧抓住他手臂,热泪盈眶,也不知道是见到主人激动还是被说中了伤心事。

  “危须族长倒是越活越精神了……浑思族长,施非族长别来无恙……刚子!怎么胖成这样?别处遇到我是必定认不出来……”。

  郭刚流着泪连连点头,“不想此生还能再见大帅!”。

  没等到他继续絮叨,倒让烦了一愣,这家伙竟然转性了……

  大部分都是老熟人,几个生面孔躲在后边,他们是后来入的伙儿,这种时候不能靠前,正堂挤的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见到这么多故人,烦了兴致颇高,吩咐准备酒宴,好好热闹一番,时间不长,月儿和阿墨赶来,众人纷纷见礼,说起当年事,皆眼含热泪,颇多感慨。

  待众人稍定,烦了拍拍手道:“还有个好消息,本想明天再说……”。

  危须族长识趣接话:“大……王爷,是什么好消息?索性便说了吧,省的小的们心痒”。

  烦了点点头笑道,“嗯,也好,阿墨”。

  阿墨应一声,取来两只锦盒,“大唐皇帝诏命!”。

  众人一愣,作为胡人酋长,皇帝圣旨可不多见,忙慌乱起身,跪地接旨。

  “制曰:旧坚昆黑眼部,朕之宗亲也,虽隔万里,血脉不曾断绝……今闻举族归附,朕心甚慰,特赐李阿热录入宗册……封正四品上明威将军,妻封四品郡君,荫一子官职六品……黑眼部上下,大唐子民也,着恢复唐籍,上奏户部,日后别于诸胡……”。

  第二份圣旨:疏勒诸部,忠贞不渝……水火煎熬之际,苦战不背,心向大唐,经年不堕……赐予大唐民籍,造册归于安西都护……杨卿酌情任命官职,报于朕闻……

  略显冗长的圣旨宣读完毕,众人大声叩拜接旨。大唐皇帝亲自下诏,赐疏勒诸部与黑眼部成为大唐子民,特别是阿热,得以录入李氏宗谱,这可是绝高的荣誉,而且还特意命安西都护府给予两部优待。

  唐人的身份在中原不太值钱,在西域可不一样,不但意味着荣耀,还有实实在在的好处。这两道圣旨是烦了特意要来的,疏勒诸部是他的老部下,这么多年来经受住了考验,这次安西重设,自然要区别对待。至于黑眼部,这个皇家亲戚虽然说不太清楚,但他们一直以此为荣,对大唐对安西也都够意思,当年安西陷落,给了疏勒残部很大帮助,如今又第一时间决定归附,给予荣誉是应该的。

  当然了,这其中除了笼络还有鞭策和制衡,接受了大唐的身份,以后可就不能乱来了,得为大唐出力,接受管束。

  酒宴准备好了,众人一起赴宴,烦了寻个机会看向月儿,她微微摇头回应。宣读圣旨的时候她一直在观察众人神色,没发现有异常,烦了心中大定。

  疏勒诸部没什么,阿热却是黑眼部首领,是热海的土皇帝,虽说归附安西,可归附与归附不一样,大唐对于归附胡人的做法差别很大,有的分其众迁移别处,首领随便给个小官,有的则设个羁縻州让首领继续做刺史,前者是彻底消化,后者只是名义上的统管。

  烦了不知道阿热是真心归附还是大势所趋迫不得已,也不想以后跟他闹得不愉快,便给他和黑眼部要来这道圣旨,以最温和的方式进行同化,使他们变成真正的唐人。

  有了前边的铺垫,阿热顺理成章就任热海州刺史,疏勒诸部头人也各有官职,而后烦了下令每州派驻一旅正兵,这也意味着三州从此正式归于都护府直管。

  酒宴很热烈,烦了亲自执壶为每个人添了酒,又郑重举杯致谢,感谢众人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信任,最终宾主尽欢。

  其实一切都不是意外,安西足够强大,诸部只能臣服,区别只是方式粗暴强硬还是温和委婉,这场酒宴意义无比深远,黑眼部上下两万口和疏勒诸部近三万口正式纳入嫡系之列,加上安西兵与家眷及迁民九万口,已超过安西总人口的七成,即使以后再收纳别的部落,也足以维系内部框架稳定。

  众人在安西城住了三天,每天吃酒作乐,关于山北迫在眉睫的战事一句没提,既然已经派驻了正兵,自然便接手了军事,从此听命便可,不用再多问。

  而且无论是骆驼等老部下还是阿热,多少都知道他的脾气,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绝不会允许谋落欺负阿依母子。加上他介绍吐兰给众人认识,用意已不言自明。

  烦了自然不会不管阿依,跟随阿热去热海的正兵旅帅不是别人,正是小玖,他的怀里有一封给谋落的信,内容只有一句话。

  “阿依是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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