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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敢想像

  “……下一站安凌站,需要下车的旅客,请您拿好你的行李,做好下车准备。下一站,安凌站!”

  夏芙从沉睡中惊醒,耳边回荡着女广播员抑扬顿挫的声音,以及火车行驶中的哐且哐且声,她蓦然瞪大眼睛,从座位上蹦起来喊:

  “我要下车!我要在安凌站下车,”

  车厢里大部分乘客都在闭眼睛睡觉,不睡的也都保持安静,因为现在的时间是深夜。

  夏芙这么一喊,惊动了不少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与夏芙同一卡座的三位年轻人,更是被她吓醒,瞪大眼睛无语地看着她。

  坐在夏芙身边的女孩叫林小秋,十七八岁模样,穿件小圆领碎花衬衫,梳两根齐肩麻花辫,眉清目秀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她伸手扯了扯夏芙衣角,轻声说道:

  “夏芙!火车刚刚离开青江站,广播里说的是下一站,下一站才是安凌站。”

  “啊?哦,好的!”

  闹了个大乌龙,夏芙不好意思地道歉:“是我的错,我睡迷糊了,吵醒大家,对不起对不起!”

  还以为坐过站了呢,把她给紧张的,一脑门冷汗。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汗,一边看了看周围:绿皮火车,硬卡座,靠窗边小桌上摆放的几个白色搪瓷口盅和四方形铝制饭盒,上面印有“先进工作者”、“为人民服务”等红色字样。

  人们着装朴素,衣裳样式可以说很土气,布料颜色单一,基本上是黑、蓝、灰、白色,现在是夏天,有的年轻小伙穿白衬衫或套头汗衫,女孩子多数穿着花衣裳,林小秋就是暗紫色小碎花棉质上衣,夏芙是浅蓝衬衫,黑色长裤。

  隔着走道,与她们并排的座位坐了六个人,一对中年男女带着仨小孩,像是一家五口,孩子们衣服裤子都打了补丁,其中两个小的还打着赤脚,另一位中年男人坐最边上,用报纸盖住脸,靠着椅背睡得很沉,发出鼾声。

  夜晚车厢里灯光不是很亮,但夏芙视力很好,能清楚看到报纸上一行小小的黑色印刷字体:1972年7月22日,星期一。

  两名身穿工作服的女列车员走过,一路认真检查行李架上的东西,防止掉下来。

  车厢里一切整洁有序,但这样的场景和气氛,对于生活在2020年的夏芙来说,太过陌生遥远了,只在偶尔看到的年代影视剧里才会出现。

  夏芙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她至今依然没有融入感,但不得不接受现实:这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世界,也可以叫做平行世界吧,自己穿到了这里,成为其中活生生的一员!

  夏芙坐的卡位是四人座,她和林小秋挨着,对面两名男青年一个叫赵文强,一个叫魏林,都二十岁左右,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魏林还是个近视眼,戴副眼镜,他们被夏芙吵醒,也不睡了。

  赵文强问道:“夏芙,你真的要在安凌下车?火车从津市过来大概走了十个小时不止吧?我们都快到目的地了,你这又自己跑回去,人家可不给你退车票,到时候又得花钱买票过来,要不少钱呢。”

  魏林点头:“是啊,究竟落了什么重要东西?就不能让家里人寄过来吗,非得你跑回去一趟?”

  夏芙苦笑:“寄不了,因为我把那东西藏得太好,家里人找不着的,我必须亲自回去。花钱就花钱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又再次叮咛三人:“我们是分到同省同一个县当知青,到J省省城转车的时候,你们可一定要帮我拿好行李啊,我就一个行李包一个网兜,要是不能分在一个公社的话,你们就给我放在县知青办,等我来了再去拿,先谢谢你们了。”

  虽然四人都来自津市,但津市那么大,之前彼此都不认识的,林小秋和赵文强、魏林是上了火车坐在一起熟悉起来,夏芙则是用卧铺跟人交换,来到这节硬座车厢,见他们三个还剩余一个座位就坐下来,相互询问,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分去J省某县的,这也算缘份,四个人可以抱团旅行。

  林小秋不好意思:“谢啥谢啊?你都交待好好的了,又请我们吃了东西,肯定要帮你拿。”

  赵文强也保证:“我爸妈说从同一个地方出去的,在外面就是老乡,要互相关照。你放心吧,弄丢我的,都不会丢了你的。”

  魏林笑咪咪地点头表示同意。

  夏芙感激道:“等我回来,再给你们带好吃的。”

  两个男孩显然是吃货,一听有吃的就嘿嘿乐。

  林小秋则让夏芙趴在小桌上休息:“你不是说脑袋晕吗?再睡会吧,我帮你留意广播报站,到安凌站就叫你。”

  夏芙接受了林小秋的好意,听话地伏在小桌上,闭着眼睛,却根本睡不着了,脑子里走马灯似地转个不停。

  这是她在火车上第二次醒来,刚才伏桌睡得一觉,虽然不太安稳,好歹也养了点精神。

  她第一次醒过来是在凌晨时分,当时她躺在软卧隔间里,感觉有一只手往她腰部摸索,以为是小偷,睁开眼发现是个男人,咸猪手想解开她的腰带!

  夏芙大怒:她可是从小练传统武术的,又跟着特战队出来的表叔学过新式格斗术,臭流氓瞎了狗眼敢侵犯她,等着,这辈子当太监去吧!

  夏芙抬脚就踹,却发现身体软绵绵根本没有力气,连嘴巴都是麻的说不出话,活像人们常说的老年人中风。

  可她才二十三岁,身体不要太好,中个毛线风啊?

  当时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心里却明白:眼下是中毒了!

  她使劲咬舌尖,让自己清醒,又伸手够着身上两处穴位,狠劲掐,开始实在是没力气,手软得像豆腐,但她坚持住,正试图解她腰带的男人发现她手在动,低头凑近看见她怒目圆睁,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要溜走。

  夏芙此时能发出声音了,说道:“别走,你过来!”

  那猥琐男人跑得更快。

  夏芙大骂:“王八蛋!有本事等我一分钟,看本姑娘把你废成渣!”

  但很快打脸了,别说一分钟,三分钟后她还是动不了。

  夏芙冷汗直冒,后怕不已:也亏得那男人不够胆,换个胆肥又穷凶极恶的……不敢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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