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聪看着窗外的夜色，有些出神。
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但一闭上眼，那场噩梦里的一切就如同重复播放的老电影一般，在他脑袋中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
那些不把他当人的拳打脚踢，谢天华拿着枪指着他脑袋时那狰狞的脸，照片中那些被沉在水底后缩成一团的黑色肉块，那个冰冷坚固到令人绝望的大铁笼，那些怎么都挥之不去的画面，从他知道谢天华又出现在北湾之后，就如同恶鬼般的纠缠着他。
“叩叩!”敲门声响起。
王文聪深深吸了一口气：“进来。”
老徐推开门走进来：”老板，许哲来了。”
王文聪收拾脸上所有的情绪，看着跟在老徐后头走进门的许哲，微笑道：”怎么想到来王叔这了?”
许哲笑了笑，开门见山的道：”王叔，我想要杀掉谢天华，你帮我。”
王文聪一愣：”谢天华?他不是已经逃出境了?”
许哲点了点头：”是，不过王叔你应该可以帮我查到他在哪。”
王文聪神情不变：”然后呢?”
许哲咧了咧嘴：”然后请王叔帮我在我爸妈那边保密，再帮我支持交通工具，我去个几天，把他杀了就回来。”
王文聪沉默了一下，然后转眼看了一下老徐，老徐弯腰鞠躬，退出了书房。
等老徐把门关上后，王文聪盯着许哲的眼睛：”小哲，我知道你身手好，可是缅倭那边是谢天华的地盘，那边乱也是出了名的，你如果去了，没有人能保证你的安全，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王叔。”
许哲笑了笑，不以为意。
当年他去哥伦比亚杀人的时候，不比缅倭这个矮猴子聚集的地方更危险十倍?那边有好几个帮派还有喀秋莎呢。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杀谢天华?”
”他说要灭我满门，他还戳了裴裴一刀……”
许哲的眼神转为冷厉：”当他说要动我爸妈的时候，我跟他之间就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上一世没有家人的他，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珍惜李秀英跟许敬山给他的爱。
王文聪愕然，然后有些无力地说道：”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入境了……”
许哲冷漠的摇了摇头：”没有也许，我爸、我妈、裴裴，您，都不能有万一，他既然敢开这个口，那我就敢杀他。”
王文聪沉默了许久后，点点头。
“安排好之后，我会让老徐跟你联络。”
许哲站起身微笑道：”好，谢谢王叔，那我就先走了。”
他走到门边，正要推开书房门的时候，王文聪突然叫住他。
“小哲……为什么不等他回国内再动手?”
许哲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因为国内杀人犯法的啊。”
王文聪：”感情国外杀人就不犯法?”
“瞧您说的，我可是个奉公守法的好青年，我还拿过见义勇为证呢。”
王文聪：……
……
……
老徐的办事效率很快，大年初十那天，一切就已经安排好了。
“你过口岸之后，会有个叫希克斯的华人在那边等你，他会开车把你载到矿区那边的小镇上，据我们调查的情报显示，谢天华跟他的人都在那边。”
“你要的武器希克斯都会帮你准备好，不过到了矿区后，希克斯就很难给你帮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啦老徐，等我回来再请你喝酒。”许哲伸手拍了拍老徐的肩膀。
老徐看了他许久，然后笑着握拳捶了捶他的胸口：”我记着了，回来过元宵吧?”
许哲笑道：”那肯定的。”
两人相互告别后，许哲过了关口，果然在路边看到一台银色的SUV，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黑发年轻人。
“希克斯。”年轻人有些局促的伸手。
“许哲。”
许哲摸出一根烟，点上，然后把烟盒递给希克斯：”这边去矿区要多久时间?”
希克斯接过：”连夜开车的话，早上八点以前应该能到。”
许哲点了点头：”我跟你换着开，我们争取今天晚上就到。”
两人抽完烟，又在路边买了些矿泉水跟吃食，连夜出发。
车上，希克斯一边开车，一边从后座拿了一个运动背包给许哲。
许哲打开，里头有一把手枪，三匣子弹、攀岩绳、军刺，还有一把开山用的长刀。
希克斯尴尬的道：”这里太落后了，没有东瀛刀这种东西，这把刀是我们开山的时候用的，很锋利，而且很好施力，您先试试，不好用我再给您换……”
许哲握了握刀柄试了下手感，笑道：”挺不错的，我年轻的时候就用这种家伙，好久没看到了，还挺怀念的。”
希克斯腼腆的笑了笑。
SUV奔驰在公路上，一夜无话。
……
缅倭靠近亚热带，天亮得很早。
两人开始远离公路，一路沿着沙尘漫天的土方路前进，一处处正规或不正规的小矿坑把地面分割、剥裂，就像把土地扒掉了一层皮，裸露的土石给人一种荒凉感。
道路旁也有几棵树，但干枯积灰，看起来死气沉沉。
路边开始逐渐有人烟，希克斯将SUV开到一处小镇的路口，十几部脏兮兮的车子横七竖八的停在小镇仅有的几间商店前。
“到了?”
在副驾驶座上闭眼休息的许哲感觉到车子停下来了。
“嗯。”希克斯点点头。
”谢天华他们那群人就在这里，人不多，但每个都有枪，而且这边很排外，平常谁死在路边都不会有人管，但如果有一群外人带枪过来，他们就会视为对矿区开战，所以许哥……我还是劝你再考虑一下，这里我们没办法帮你叫援军的。”
许哲笑了笑没说话，拉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对希克斯说道：”谢谢你送我到这，后天一早再过来接我吧。”
希克斯脸色变幻不定，显然是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他一咬牙：”那就抱歉了，许哥，我后天早上准时在这边接你。”
许哲微笑道：”好，后天见。”
目送希克斯远去后，许哲走进了这间小镇中一间破破烂烂的餐馆。
餐馆用餐的大堂里，错落的坐了几桌，有些人在吃河粉，有些人拿着干瘪的三明治在啃，苍蝇跟蚊子到处飞舞，柜台里黑干瘦的女服务员神情冷淡地看着刚走进来的许哲，一点都没有要过来招呼的意思。
许哲拿出手机，想要打开翻译软件，结果没有讯号。
他挠了挠脑袋，大意了，忘记问希克斯吃饭的缅倭话要怎么说。
他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然后招招手让那个脸很臭的小女生过来，很随意的指了指墙上菜单中两个最贵的。
然后小女生端来了那个看起来很干瘪的三明治跟半只黑得跟柴火一样的烧鸡。
许哲拿出了一卷美刀来付钱，付钱的时候，那本红色的假护照还不小心的掉落在地上。
餐厅里不少人的眼睛都随着那本假护照跟那卷厚厚的美刀起起落落，等许哲捡完钱直起身，大堂中又恢复了平静，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许哲吃完那个有点发酸的三明治跟肉很柴的烧鸡，拍了拍裤子，背起运动背包走出门口。
大堂门口的两桌客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也站起来了四个干瘦黝黑的年轻男人跟着许哲后头出去了。
餐厅里的客人见怪不怪，该吃饭的吃饭，该喝酒聊天的聊天，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
……
接下来，就是极为俗套的剧情。
在一条很破烂的小巷里，那四个干瘦的男人有三个已经满脸是血的倒在了破烂的土墙边。
许哲缓缓走到那个剩下唯一个站着干瘦男人面前，他微微弯腰，脸上的微笑友善和蔼。
“会不会普通话?”
干瘦男人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好吧，看来不会。”
接着，那个干瘦的缅倭人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台时速200公里的大货车拦腰撞上，整个人腾空飞起，早上吃的三明治，甚至整个胃都快要从嘴巴里整个吐出来。
“碰!”
他狠狠的被打飞到土墙上，扑簌簌的土灰和破碎的土块不断的往下落在他的头上跟脸上。
“呕……”
他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半消化的呕吐物。
“啧，看来要另外想办法。”
许哲从地上捡起运动背包，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怯怯的声音叫住了他。
“等等…….”
虽然有点口音，但是是纯正的普通话。
许哲转过头，小巷口站着的是刚刚餐厅里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
她瘦小的身躯不住颤抖着，但依然勇敢的站在许哲面前，开口说道：”给，给我钱，我可以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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