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雀眼睫微颤，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然挂上了一个明媚的笑脸。
“徒弟一定，努力去明白师父说的话。”
善渊真人淡笑着，点了点头。
清宁真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该掌灯了。”他说着，便微微弯腰，向怀雀伸出了双手。
在场的长老皆是一愣，怀雀先是去看善渊真人，善渊真人并未露出异色，反倒是对怀雀说道：“去随清宁真人供本命灯吧。”
话音刚落，焦云鹤忍不住皱起了眉。
——怀雀不知道这入典仪式的流程，可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入典仪式最后一个环节，便是执掌灯礼，需在亲传师父与掌门的见证下完成。
虽然怀雀的入典仪式特殊了一点，善渊真人特意请了久不出世又名声赫赫的清宁真人作为见证者，可也不该让清宁真人与怀雀单独去行这掌灯礼。
况且先前还未觉得，这次见了，焦云鹤看着那清宁真人，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不快来。
——哪有长辈做出这种姿态，像是要去扯小辈的手一样？未免也太轻浮了些！
即便是需要有人带着怀雀去执礼，除开善渊真人外，也该是他才对。
他不仅与怀雀是师兄弟的关系，还照顾怀雀长大，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亲师兄，也是名正言顺、有名有份的亲师兄，旁的那些人，如何与他相提并论？
就算是清宁真人，也不过是占了个辈分地位罢了。
可偏偏在这修仙界，一看地位二看辈分，清宁真人是样样都占了，所以纵使焦云鹤心里有一肚子疑惑与不满，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师弟将手指搭在清宁真人的掌心。
清宁真人稍一用力，便将怀雀托起，怀雀站起来后，清宁真人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却在短暂地捏住怀雀柔软的指尖后，顺着怀雀的手背滑了下去，握住了怀雀的手腕。
“走罢。”
被清宁真人拉着，怀雀只能草率地向师父与掌门长老们行了个礼，便紧跟着清宁真人走到了殿后。
长老们面面相觑，清宁真人修为深不可测，尚未闭关时便已是当世剑修第一人，他虽在太清门不任长老位，只是担了个虚名，可他地位特殊，即便是太清掌门，也要敬上他三份，所以纵使他举止奇怪，也无人敢当众置喙。
只等这两人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后，才有与善渊真人相熟的长老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焦云鹤则是立刻大步走到了善渊真人身边，搀扶住善渊真人的手臂，道：“师父……”
而善渊真人只是一拂手，淡然道：“无妨。”
……
怀雀随清宁真人走到了一处偏殿。
偏殿牌匾之上，赫然书着三个大字——“七星阁”，怀雀略一思索，便知道了这即是太清门供置弟子本命灯的地方。
果然随着清宁真人轻轻挥手，殿门忽地敞开，七星阁无窗，本应光线昏暗，可万盏本命灯闪烁着荧荧烛火，将这七星阁映照得亮如白昼。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场景还是让怀雀大为震撼，他忍不住走上前，一盏一盏，仔细地瞧起这一排排、一列列的本命灯来。
清宁真人松开怀雀的手腕，沉默地跟随在怀雀身后。
殿中央是一座环绕着无数本命灯的高塔，四面墙壁也皆整齐排列着本命灯，每盏灯的下方写了弟子的名字。
这些灯都是按照不同的峰头分类排列，怀雀找了一圈，在殿内深处找到了属于“紫霄峰”的地盘。
对比其他峰头浩浩荡荡地占了半面墙，紫霄峰看起来稍显寒酸，只可怜巴巴地在最下方占了两个小格子，旁边还空着两三个位置，不知是特意为善渊真人日后的弟子留下的，还是因为本就到了末尾空下来的。
怀雀蹲下身，瞧着写着“焦云鹤”与“青芜”的两盏本命灯，烛火幽幽，像是有生命一般摇摆着。
怀雀不自觉地带上了笑脸，“是师兄与师姐的命灯呢。”他抬起手，隔着点距离，远远地抚摸了下跳动的烛火。
怀雀回头，看向清宁真人，道：“真人，我的命灯也是供在此处吧？”
清宁真人垂眼，“嗯。”
“那——”我的灯呢？
怀雀刚想问这一句，毕竟他们两手空空来了这七星阁，阁内虽有明灯万盏，可却不见有空着的、还未燃起的灯方便来人使用。
……虽说能不能燃起命灯是一回事，可现在连灯的本体都没有，未免还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结果怀雀刚开口，清宁真人袖子一甩，一盏燃起的命灯蓦地出现在属于青芜的烛灯旁边。
怀雀猛地转头，瞪眼看向那盏烛灯。
火苗一跳一跳的，看起来健康且有活力，最关键的是那烛灯下面与其他本命灯一样，渐渐出现了怀雀的名字。
“……？”
怀雀伸出手，想去戳那烛火，刚要触碰到外焰时，便被清宁真人握住了手指。
“烫。”清宁真人道。
——不是烫不烫的问题吧！！
怀雀在心里快要喊出声了，说好的什么以心头血燃起灯芯、向太清祖上仙师呈上命格、命灯燃起便代表祖上仙师承认了新入门的弟子呢？！
就这么简简单单、又莫名其妙地将命灯燃起了？他白做那么多心理准备了？？
再说，如此燃起的命灯，还算是他的命灯么？他连参与的过程都没有，这命灯，还能发挥它本来的作用吗？
“清宁真人，这命灯……”怀雀语气斟酌道：“算是燃好了么？”
清宁真人语气淡淡：“嗯。”
怀雀噎了一下：“那、那……这便是弟子的命灯？”
清宁真人顺着怀雀的指尖握住他的掌心，将怀雀拉了起来，“自然。”
“可我听师兄说，燃起命灯需得取得心头血。”怀雀顿了顿，“不然，弟子去补上几滴血吧。”
“不必。”清宁真人蹙眉道：“不过是个没什么用的烛灯而已，何须要你伤了自己，取什么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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