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做完了一台手术。
这是今天第几台手术了？
张希景已经不记得了。
作为帝都大的附属医院，每天来医院最多的就是在秘境历练中受伤的伤患，所有手术都大同小异，对张希景而言，手术，已经是流水线一般的工作程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响应程序的机器罢了。
只是...机器，原来也是会累的啊。
张希景摘下口罩，脸上横着一条勒横，隐隐作痛。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眶眼中，眼睛布满血丝，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该继续奋战在手术台前的医生。
不过没关系，他有秘术，能让自己在一定时间内保持最集中的注意力，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
张希景摘下手术帽，露出灰白相间的头发。
好消息是...今晚不需要用秘术了。
张希景对镜子吹出一口热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水雾迷上之后，才又用凉水拍了拍脸，走出卫生间。
在卫生间门口等着他的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
他是这个附属医院的院长，也是自己的老师，更是自己的外公。
“外公，都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干什么呀？”张希景语气无奈。
“哼哼，我不来，我的乖外孙可不就吃不上热乎的晚饭了？”李文道眯起眼笑道，从怀里掏出个红塑料袋子抱着的饭盒，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红烧肉加大米饭，累了一天，就该吃点大油大肉好好补补体力。
张希景乐呵地接过饭盒，拉着外公直接坐在医院走廊的长登上，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子。
“唉，怎么是糙米饭。”
“粗粮，健康。”
“泡汤不香。”张希景嘴上抱怨着，却还是迫不及待地扒了一口饭，“嗯！还得是外公的手艺。”
李文道笑着看着张希景扒了半碗饭，直到对方扒饭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听说...你私底下又和病人签了协议？帮人家治病？”
张希景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冲动！我都和你说多少次了，别这么冲动！你又不是没遇到过，倒打一耙说以前顽疾是吃你的药吃出来的让你赔钱，还害你丢了以前的工作，闹事的更是不少，你还敢这么做？”
“这不是外公您教的吗？”张希景笑着说道，“既然有人需要救治，而自己又恰好有救治的办法，那就做不到袖手旁观。”
“你！”李文道被张希景这句话给噎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是...世道变了嘛，以前你这样做，出了事，还会有人愿意帮你说说话，可现在呢？他们就都只想着讹你一笔，能拿多少钱。”
“还是改制改的，以前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也没见哪里闹过这种事。”李文道小声嘀咕道。
张希景笑了笑——他外公是医改的保守派，这点张希景是非常清楚的，但这并不影响自己作为改革派对他的敬爱，况且外公已经老了，真的很老了，老到认为世界和自己一样，陷入了某种静止，不会发展，不会变化。
“唉，算了，我说了你也不听，合同签了没？”
“签了，只要不是药方存在切实的问题，一切后果由他们自行承担。”
“那就行，还是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李文道说着，拍了拍张希景的肩膀。
他的后半句话没说，但无论是李文道自己，还是张希景都对其心知肚明。
外公的时间不多了。
“今晚还值夜班？”
“不值班。”
“那正好，一起回去吧。”
“嗯，等我换个衣服吧。”
“诶对了，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洛秋，你到底接触过了没？”
“接触过了，人不错，但不想深交。”
“为什么啊？”
张希景脚步顿了一顿：“我...”
“已经不炼丹了。”
...
一副山水墨画在面前展开，郑玄君看着眼前画卷，最后看向左上角的题诗。
轻声默念，一条羊肠小道便从水墨画中蔓延出来，他踏上羊肠小道，带着许念一起，走入水墨画中。
郑家祖地，福映山水。
走入羊肠小道，面前便是黑白之中透着一点靛青的山色，虽无水色，水汽却在空白之处氤氲，流白飞落千尺，溅落幽潭，声势显赫，化为雷鸣。
郑玄君在面前留白之中点出一朵雷莲，静湖化作雷池，整幅画好像落入了淡墨水中，蒙上了一层乌色的灰。
一道苍老的身影在一片乌色中出现，他缓缓睁眼，未点睛的双眸中是一片空白。
只要不点睛，郑家老祖便能活在这画卷静止的时间中，而不用被迫走出画卷，枯等时间流逝。
即使是早已百岁的中州剑首，见了他，也要喊声前辈。
当然，前提是郑家老祖能从画中走出，而中州剑首能从剑冢林中走出。
“老祖。”郑玄君恭敬伏首行礼。
“事情，我已经知晓了。”郑家老祖，画中仙缓缓开口道，“你打算如何处理？”
“...无为。”
“善。”
“这口气，你只能咽下，郑家也只能咽下。”画中仙说道，“本就是我等无妄之灾，那年轻人天运加身，稍有不慎，郑家就会成为其垫脚石，不可轻交。”
“只是弟子不知，那洛秋究竟是何人？那...操纵许念的又是何人？还望老祖解惑。”郑玄君眼中透露出几分不甘，“而且他可是至邪妖物，堂堂帝都大学，却容许一个至邪妖物生活其中...我！”
“至邪妖物？呵，若真的只是妖物，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了。”画中仙说道，如平镜一般的语气竟也带上了些许情绪，“此事牵扯复杂，真要说起来，还要追究到1941年的时候。”
“另外，我要说，你听了就会死，还要听吗？”
郑玄君面色一愣，随后挣扎了片刻后，伏首静默。
画中仙长叹一声，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无奈。
“总之，此事莫要追究，不管是那个年轻人，还是此番布局者，他们不露面，我们就不能急，否则，郑家大势必去！”画中仙缓缓说道，看着郑玄君的眼中却呈现出两幅画面。
第一幅，山河破碎，郑家所处山脉却金光大盛。
第二幅，郑家祖地画卷散落成灰，融入大地，滋养山河。
“弟子明白。”
“好了，说说看吧，你身后的女人，打算如何处置？”
跪伏在地上许念身子一颤。
“...她是我郑家扶持起来的驭灵师，投入了相当多的资源和金钱，如今却被他人利用，成了一个废人...”郑玄君说道，“弟子觉得，不能就让那些投入成了空谈，所以弟子觉得，让她留在郑家做的家奴，多少也能发挥点作用。”
“郑家在金州的金皇区包下了一个商业中心，就让她去那里负责一些财务上的工作，她性格仔细，当能胜任。”
“...她是你的手下，你最清楚不过，就由你自己安排吧。”画中仙说道，语气中似乎又多了些许失望。
或许...他觉得郑玄君这安排，太过心慈手软了。
想要回本？多简单，抽出许念还未彻底枯死的灵脉入药，至少也能为郑家子弟培养出一个天赋不错的死士来。
但既然是郑玄君开口，画中仙...便打算让他再任性这么一次。
“退下吧，看好那个年轻人，未来时代的变局，有千分之一，在他一人肩上。”
“...是，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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