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袁天罡等人乘船赶到战场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见到海战的过程。
但是海峡上飘着的船只残骸和飘着的死尸足以证明战况的惨烈。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四艘波斯战船和数百船员便葬身大海，水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与袁天罡几人的心态不同，李淳风向邹浩然和李供奉抱怨，说他都没来得及出手战斗就结束了，此来南洋只是拉他来受罪的。
“好了，不用你出手才好，才两三年时间，你变得都不像是位道爷了。”
邹浩然敷衍了他几句，去了底层船舱。
李淳风问李供奉：“他去做什么？”
李供奉道：“审问俘虏。”
“小道听说慎行兄下令不留活口的，哪里来的俘虏？”
“......不关你的事，你还是去安抚你下你师兄吧，他们看着不太对。”
袁天罡三人的情况确实不太对头。
三人在漂浮的残骸上检查了很久，面色越来越沉重。
“袁长老，我等该是错估了火器的威力。”
宏义觉得单纯的黑火药应该没有如此大的破坏力，建议去找邹浩然问问，或者亲自试试水师的火器威力。
袁天罡摇头：“不必，等船队登陆，我等自然可以看到。”
李淳风坐着救生艇过来接上三人。
“师兄不必心忧，慎行兄并未向我隐瞒什么，他做出了威力更大的火药，那些药包的威力要比门中实验的那些强很多。”
“这一年时间，我在学院读过很多知行学派还未公开的著作，知晓了一些天地间的本源奥秘，受益颇多。”
“那些著作呢？贫道是否可以一观？”袁天罡问道。
邹浩然的知行学派虽然在新州开宗立派，但其做派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教人识字算数的大学堂罢了，根本没有多深奥的学问。
李淳风说邹浩然还有很多没有公开的学派著作，顿时来了兴趣。
他想好好研究一下其学派的理念和知识，看看其上限在哪里。
李淳风摇头道：“我抄了一些内容，可以交给师兄，不过我不觉得师兄和门中前辈能看懂。”
“知行学派有一个全新的知识体系，是一套环环相扣的学问，只言片语，哪怕是拿到慎行兄所有的书籍，没有他的讲授，想要理解其中关窍几乎不可能。”
“知行学派的高深学问直指万物本源，看似简单的事物背后隐藏着的规律决定了万物的运转，看起来很像是三大家的理念杂糅，实际上乃是另辟蹊径。”
“慎行兄有言，三大家固然是构成当下中州文化的主要核心，但太过追求‘道’的辩证，而非脚踏实地的去从底层分析万物，有些唯心，有些形而上学。”
“知行学派走的是现世的路子，一切以实用为先，我们学不来的。”
李淳风不看好道门对待邹浩然的态度。
因为道门根本不了解他，更不了解他的那些学识。
以老的方式对待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结果很可能南辕北辙。
李淳风很高兴看到道门不选择与邹浩然为敌，却也不忍他们在无用的地方浪费精力，这才出言提点一下。
深入接触过知行学派才知道它的价值，才能感受到它的厉害之处。
道门从来没有想过去深入了解邹浩然和他的学问，而是被火器吸引了注意力，舍本逐末了。
李淳风觉得邹浩然还有所保留，许多东西并未展现出来。
他有种感觉，邹浩然带给这个世界不仅仅是那些新奇实用的学识，也许还带来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
只是他还没看出来那是什么。
袁天罡收起他递过来的两个厚本子，没有再说什么。
倪崇说：“邹慎行下手如此犀利，有伤天和了。”
宏义点头附和：“他的杀心太重了些，小天师勿要学他才好。”
李淳风全不在意：“这是战场，二位道友没有上过战场，看到如此惨烈的场面自有悲悯之心升起。”
“我不同，我在边关见过异族对中州百姓的杀戮，也见过数万人的惨烈厮杀，血流漂橹在我眼中不是文人骚客笔下的文字，那是真实的所见，在战场上你死我活，没有道理可讲的。”
二人变色，不知如何反驳。
袁天罡默默点头。
师弟没有白去一趟草原。
李淳风在道门的角色不同于九重天的其他修士。
其他人可以与世无争，享受小天地中的平静。
李淳风未来注定要入世，那种见天不见地的成长不适合他。
他需要看到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救生艇路过大鱼号的时候，李淳风攀上船舷，去看邹浩然审问俘虏。
倪崇对袁天罡担忧道：“袁长老，邹慎行此人太过危险，小天师在他身边怕是不妥，是否要将小天师带回九重天？”
“不必，师弟自有他的机遇，九重天里养不出合格的掌教。”
......
阿巴斯醒来，入眼是挂在舱顶的鲸油灯，灯光很亮，刺得他的眼难以张开。
待他适应了船舱里的亮光，看到两个年轻唐人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心脏不由得一紧。
“你们是谁？”
阿巴斯竟然会说大唐官话，尽管口音很奇怪，但让邹浩然很是欢喜。
“会说大唐官话就好，省的我还要去找翻译的舌人。”
邹浩然开门见山：“你被我们俘虏了，我叫邹浩然，是大唐皇帝亲封的公爵，也是此次夺取香料群岛的军事指挥官。”
“我这个人喜欢识相的人，你们四艘船，五百二十六人，只剩你还活着。”
“说实话，你能活下来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如果不是你身上的贵族衣装，你现在应该已经喂鱼了。”
“所以你最好痛快些，我懂一些你们波斯得规矩，如果你的价值足够高，我可以留你一命。”
阿巴斯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些地狱般的场景，身子有些抖。
“不用想着那些波斯圣徒来救你，四艘船上七个波斯修士都死了，包括那个身份最高的卡莱尔，他的身份应该是圣城长老，他临死前还在护着你，说明你的身份不简单。”
邹浩然语气越是平淡，阿巴斯越是感觉恐惧。
他亲眼看到好几个圣徒被杀死。面前的这位唐国的公爵看着比他更年轻，旁边的那个年轻人更年轻，脸上竟然连绒毛胡须都没有。
他从十九岁上战船，二十二岁当上雄狮号的船长，算是身经百战。
可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看他目光却异常的平静，像是在审视一只死去的羔羊。
那种近乎冷漠的眼神他在那些高贵出身的贵族子弟身上从来没有见到过。
如果唐国的年轻人都如这二人一样，他们打败强大的突厥人就不奇怪了。
“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我现在是俘虏啊！”
阿巴斯收回飘远的心思，分析了一下眼下的情况。
他没有被绑着，他那把镶着宝石的弯刀摆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几乎伸手就能够到。
这说明这个唐国公爵不在意，或者说觉得他威胁不到自己。
他们知道圣城，甚至知道卡莱尔长老的身份，说明他们不怕圣城。
他们掌握了不属于凡人的力量，可以轻易杀死圣徒，不把他视作威胁自然在情理之中。
那个公爵话说的坦诚，讲清楚他的处境，似乎不想采取逼供的手段。
阿巴斯紧张的心放松了一些。
唐国的贵族应该也不会违背自己的许诺。
“我可以回答你们的问题，不过我希望到大唐去看看，我的父亲会让人送上赎金。”
“很好，你是个识时务的人。”
邹浩然打个响指：“我要知道你们在香料群岛的兵力布置，这个不为难吧？”
阿巴斯苦笑：“除了我们四艘战船，哪里还有什么布置。”
邹浩然一愣：“你是说整个香料群岛只有你们四艘战船？”
这可和探子与那些土著带回去的情报不一样啊！
阿巴斯道：“原本这里还有三艘战船与一千士兵，只是巴士拉附近来了很多盗匪，那三艘船被调回去搜捕盗匪，士兵有七百人随船回去，只有三百人看管咕噜儿岛上的奴隶采摘丁香和豆蔻，那边除了一个临时的补给港口，几乎不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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