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被留下，甄帅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看来师哥高楼已经猜到，没说什么好话。
“谭班主，还是把手机给我吧？也就看个时间，万一来晚了耽误演出咋办？”
“以后你就在后台吃住，哪而也不许去！”谭古说道。
“啊？这也太不随便了……”甄帅嘟囔道。
“你随时可以走！”谭古冷冷地说。
“哦，打完了让我走？我冤不冤啊！一拳不能白挨，我得把营养费挣回来，得了，我就后台吃住了。”甄帅擦擦鼻血。
“去洗洗脸，待会儿上台使个活我看看！”谭古拿起一根雪茄叼在嘴里。
甄帅心想，一定要把最精彩的节目拿出来，让谭古苑的演员们开开眼。
自己最拿手的才艺是弹三弦，各种鼓曲也能唱上两段。
可惜三弦没带出来，要是后台有把三弦就好了。
洗完脸，在后台转了一圈，发现角落里还真挂着一把大三弦。
三弦是坐着弹的，一个人连说带唱不能坐着啊，那样掀不起高潮。
甄帅左右看看，衣架上挂着一件风衣，伸手把腰带拽下来，绑在三弦两头。
“嘿！小子，干嘛呢？我的风衣你也敢动！”谭古瞪眼说道。
“小气，不就一根腰带吗？一会儿还给你！”
“使段什么活？”
“自弹自唱《学鼓曲》，后面的演员能接住吗？不行就让我攒底。”甄帅感觉谭古不喜欢唯唯诺诺的人，故意口吐狂言。
“踏马的！五个节目，没让你开场就不错了，告诉你！第二场，你有多大能耐使多大能耐，他们接不住我亲自上！小样，还治不了你了！”谭古说道。
第一个节目快结束了，甄帅挎上三弦，定了定调，找了找感觉，然后来到上场口。
主持人也剃着光头，五短身材，上台报幕：“下面请大家欣赏单口相声《学鼓曲》，表演者甄帅！”
甄帅快步走到舞台中间：“观众朋友下午好！”
台下有七十多位观众，很多座位空着，有人认出了甄帅，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甄帅，以前在笑楼曲艺社，从今天开始，就长驻谭古苑了。
有人问了，为啥跳槽呢？
因为高楼看不起我，总让我捧哏，说实话，如果让我逗哏，早火了！
咱也是多才多艺，下面我给大家学唱一段西河大鼓《月亮代表我的心》！”
甄帅先弹了段前奏，西河大鼓的旋律：“咚个哩个咚，隆隆隆隆哩个咚……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嗯嗯嗯……
我爱你那个……有几分嗯嗯……
我的情也真……那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吁……哈哈哈……”台下观众都笑了。
甄帅继续表演，把《好汉歌》用京韵大鼓《遣晴雯》的旋律作为伴奏唱了一遍，豪放的唱词，配上婉转的音乐，令人耳目一新，同时还叫人精神崩溃，观众笑得前仰后合，连后台的几个演员也乐个不停。
整场节目用了十五分钟，下台以后，观众欢呼声、笑声仍然不绝于耳。
第三场是《学说绕口令》，俩演员忙活半天，台下根本没人笑，观众都笑累了。
谭古没办法，第四场又让甄帅上台，甄帅暗笑，看来谭古苑的演员也就是背个贯口，柳活不行。
这次用流行歌曲的旋律唱了几段绕口令，别有一番风味，最后高潮，观众站起来鼓掌。
午场演出结束，谭古拍了拍甄帅：“行啊小子！玩嗨了，如果我不会唱京剧花脸，今天就栽你手里了！”
“谭班主过奖了，我嗓子不太好，瞎唱而已。”
“你嗓子虽然不亮，但乐感很好，以后倒二出场吧！”谭古决定。
“谢谢班主！”甄帅说道。
“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啊？”谭古忽然问道。
甄帅心想，相声界大部分都知道我有师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试探？
“谭班主，津城的罗梦臣老先生是我师父。”
“嚯，你小子竟然拜到罗老头门下！我晚了一步啊。”谭古面带遗憾。
“班主，要不咱俩八拜结交？”甄帅故意腆着脸说道。
“啊呸！你才多大？给我当干儿子差不多！”谭古举手想打。
甄帅本来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可是为了能够和谭古拉近距离，让他放松警惕，硬着头皮往前冲。
“当干儿子能给我手机不？”
“想得美！”谭古伸个懒腰，“老四，我们出去！”
老四是那个五短身材的光头主持人，只见他答应一声，帮谭古穿上风衣，俩人出了后台。
不给手机没关系，只要能每天登台，就算是给师哥高楼报了平安。
想到这，甄帅觉得口渴，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边喝边想心事。
忽然，觉得灯光暗淡下来，甄帅一抬头，发现六个大汉把自己围住。
“兄弟们，这是干什么？”
“谁踏马跟你是兄弟！说个相声使那么大劲干什么？还让不让别人吃饭了！”
“哥哥们，对不起，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以后我在台上收着点。大家看行吗？”甄帅抱拳说道。
“风头出完了，丫说个对不起管用吗？”其中一个揉着手腕。
“你跟丫废什么话！”另一个小子直接挥拳打来。
甄帅发现不妙，连忙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任由发落。
六个小子上前一顿拳打脚踢，甄帅疼痛难忍，连声惨叫。
不知谁喊了一句：“差不多啦，打得上不了台，老大会生气的。”
六个人这才住手，哄笑着离开后台。
甄帅弓着腰一瘸一拐挪到沙发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跟监狱似的，来了先挨顿揍……”甄帅回头看，说话的人大约有三十多岁，胖墩墩的身材，平头，面相忠厚。
“那些人就是监狱出来的……你为啥不去别的剧场说相声，偏偏到这里来？”
“朋友介绍的，我进贼窝子啦？”甄帅一脸惊恐。
“呵呵……能走就走吧，你不适合在这里。”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顶多再挨顿揍呗！”胖墩墩苦笑着说道。
“那还是算了吧，我先凑合几天。”甄帅揉了揉肩膀。
这时，从下场口进来一个女人，穿着剧场服务员的服装，瘦瘦的身材，面容姣好，看了一眼后台：“老汤，咋这么乱呢？”
“刚才打架了……”胖墩墩把碰倒的椅子扶起来。
女人拿苕帚扫了扫地上的碎屑：“吃饭了。”
“兄弟，还能动吗？到前面吃饭。”胖墩墩老汤说道。
“能……能……”甄帅忍痛扶着沙发站起来。
老汤上来搀着一边的胳膊，走向舞台。
剧场的八仙桌上摆着两个菜，还有三碗米饭。
甄帅坐在板凳上，对老汤说了声“谢谢”。
“别客气啊，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
“汤嫂您好！”
“吃吧！”女人莞尔一笑。
“前年我们找工作，误打误撞来到这里，没想到来了却不让走了。”老汤叹口气。
“汤哥，你们没出去过？”甄帅意外道。
“偶尔一个出去买东西，谭古会派人跟着，再说也不能跑，如果跑了，剩下那个就惨了。”老汤说道。
“说那干嘛！”汤嫂皱皱眉头。
“那给你们发工资吗？”甄帅又问。
“发，比在其他地方工作赚钱多，都寄回老家了，谭古说干够五年就让我们走，快熬出头了，还有两年多。”老汤夹了口菜，“兄弟，赶紧吃！”
甄帅边吃边想，如何联合老汤夫妻把谭古扳倒。
“一会儿我给你找间屋子，今晚没演出，早点休息。”老汤说道。
吃完饭，三个人来到后台，汤嫂打开电视，甄帅坐到沙发，老汤走进一间休息室收拾床铺。
忽然，后台的门“咣当”一声被打开，谭古一身酒气闯进来，回头对外面的人说：“锁上！今晚不走了。”
接着，扫视了一眼后台：“小子，怎么灰头土脸的？衣服还撕了？”
“谭班主，我被你的人打了……他们不讲理，我想走……”甄帅按照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提出辞职。
“想走？晚了！出去打断你的腿！谁让你那么优秀，这叫艺压群雄，好好干，亏待不了你！”谭古说完，坐到汤嫂身旁。
汤嫂往旁边挪挪，哪知谭古一把揽住她的小蛮腰：“陪陪我！”
“老大，别，我身体不舒服……”
“哼哼，一会儿就舒服了。”谭古狞笑，一胳膊夹着汤嫂，一手拿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
“老大，不要……不要呀……”汤嫂连哭带喊。
老汤从休息室急步走出，攥着一把水果刀，眼睛里充满仇恨。
甄帅不知如何是好，指了指办公室：“嫂子被……”
老汤咬咬牙，推门进了办公室。
甄帅想帮忙，两步走到门口，却不敢进去。
“滚！别不知好歹！”里面传来谭古的吼声。
老汤举着手一步步退出办公室，谭古光着膀子，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枪。
甄帅吓得连忙往后退，心里突突突真跳。
门又被谭古带上了，接下来又听到汤嫂撕心裂肺的叫声。
老汤顿足捶胸：“我踏马没用啊！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糟蹋，一点办法也没有……呜呜啊哈哈……”
甄帅上前，低声劝道：“汤哥，找个机会跑吧。”
老汤擦了一把眼泪：“那屋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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