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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猫有猫道

  时迁…你竟然在这里!

  说起这个人,真的属于梁山一百单八个好汉中最被低估的几个人之列,有必然有冤屈。

  所谓必然,是如果仅以武功排座次,时迁确实不够看的。他的修为主要体现在轻功上,但是,在梁山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集体中,其轻功仅仅是一项普通的武艺。

  小偷的形象也给他减分,并且在上梁山前知名度也不高----小偷的知名度若要高了,还怎么偷东西?嫌官府不盯着么?

  但是他的排名确实低了,倒数第二位,和他的职业倒相配。

  想一想排名最后一名的金毛犬段景柱,其实也是个小偷。时迁比他强一点的是什么都偷,而不是后者的专门偷马。

  可是他在敌后所做的贡献,在特殊战线探测敌情的作用不比阵前拔寨攻城差。东京盗甲、火烧翠云楼,都是有大功的,也是王伦认为专业人才都是不可小觑的财富的重要佐证。

  可惜时人的偏见太大了,以至于曾经的晁盖大当家的第一次要把来投奔的好汉斩了,只因为时迁偷了鸡么?不是,还是因为他的职业,不但会给梁山抹黑,关键是还没什么用!

  这也导致时迁很难有组织----除了梁山这个大组织之外,他很难融进别人的圈子。

  对这样的人物,王伦只有一个办法:收拢!不嫌弃他的出身、给他发挥的舞台、尽可能的尊重其人格。连龚自珍一书生都知道要不拘一格降人才,梁山初建,百废待兴,而且经营东京情报站、经营梁山情报机构都需要人才,不需要多能打,只要有能力、够忠心!

  时迁是这样的人。

  所以对他的反问,王伦只是笑着道:“原来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鼓上蚤!小可王伦,向来无缘识荆,没想到这回不打不相识!”

  时迁大惊。他是高唐州人氏,此前一直以偷盗为业,甚至偷坟盗墓。但是因为见不得光,所以圈外人很少知道他的名字。来东京后,更是等闲不会把名号说与人,哪怕是眼线咧,所以这几年都只是闷头做事,从不露头。

  但是王伦却能一口叫破他的外号,不吃惊是不可能的。

  然后他想到一件事情:刚刚这个书生说他叫王伦?

  “可是山东梁山泊的王伦王头领?”时迁半犹半豫地问。

  王伦打的主意便是收他,所以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露底:“正是小可。”

  时迁张大了嘴巴。无论如何,他也想象不到,王伦竟敢离开老巢来东京公人眼皮底下出没。这可是掉脑袋的行为,只能说不世人物自有超凡脱俗的勇气。

  怪道他能一口道出我的绰号…只是梁山泊竟有如此厉害?枉自己还想与他“合作”做事!

  嘴上却是:“原来真是王头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偷到头领身上,失手被缚也是自然的。”说完连连作揖不止。

  这也不是谦虚,至少在梁红玉房中他是尝到厉害的。这梁小娘子应该便是王伦的娘子吧?一个女子,胆量竟然如此之大,敢把自己放进屋来个瓮中捉鳖!其实若不是先机已失,光靠焦挺和阮小七是很难抓住自己的。

  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一个身边的女人都如此厉害!

  其实他还是说轻了。如果是梁红玉正常状态下,昨晚他就会被打个半死,然后丢出去!

  王伦听了哈哈笑起来,伸手拉起他道:“不知者不为罪,不打不相识么。”便向他介绍兄弟们:“这是小可的兄弟,活阎罗阮小七,家住石碣村,不久前和两个哥哥携家刚入伙的;这个是没面目焦挺兄弟,昨日才加入的;这个是旱地忽律朱贵,和小可一道的创业元老。”

  对阮小七和焦挺,时迁并不熟悉,他倒是对朱贵有印象:“江湖人都说,梁山上有位开酒店的好汉名叫旱地忽律朱贵的,专一结交天下的英雄好汉,不想在这里见着真人!”

  王伦见其热情不是作伪,便知他有几分意思了,便挑言道:“兄弟既有此一技之长,何不与小可一道上梁山,大小也能做把交椅,却不强似在京里和作公的打哑谜?”

  山寨已经对外发出了求贤令,时迁这种人正因为风评不好,如果也来投奔,却不是个千金买骨的效应?而且他如果入伙,那么他在东京的经营却不是自己的?

  时迁也有意动,自家的本事自家知道,虽然能飞檐走壁偷窃于无形,但指着这门手艺暴富是不大现实的。一是手头上功夫差,常走这些偏门,没有强援是混不久的;二是毕竟上不得台面,男人也有自尊呢。

  梁山还是有点名气的,听说在那边能大碗吃酒肉、大块分金银,却不比在外漂泊好?

  “王头领之言甚是,小人也要入伙,只是苦于没有引荐的人,以此无门。”

  旁边阮小七见王伦有意招揽,便笑起来:“放着哥哥这尊大佛不拜,却还要找什么金刚、菩萨?”

  时迁猛醒,眼前的不是梁山最大的主?他都发来橄榄枝了,自己还在迷糊,真是不应该!当即扑倒在地,大声道:“小人愿意上山,只求哥哥收留!”

  王伦大喜,伸手拉起他道:“时兄弟却不必多礼!到梁山都是兄弟。”

  然后兄弟们重新见面,王伦免不了讲起他在京中布置情报站的困扰。作为新晋的头领,时迁自然要为梁山分忧的,也以此作为见面礼,他道:

  “小人在这边经营了几年,倒也有十数个眼线,便都交与哥哥。要说住所,小人现在下榻的地方便在汴河桥下,那边一片小酒馆林立,却是官面地下兼顾,又方便有事时逃脱,官府都奈何不得。哥哥若是有心,小人倒可以出面为哥哥觅一处。”

  果然是猫有猫路,狗有狗道。可能是做这行久了,便深知留一条后路的重要性。王伦一说建情报系统的基地,时迁便为他介绍了东京最著名的地下黑暗工程“鬼樊楼”。

  所谓“鬼樊楼”,是与“樊楼”对比的。

  樊楼是东京最热闹的地方,鬼樊楼也热闹,不过是在地下。

  开封的地理位置在黄河下方,古代黄河泛滥几乎成了常态。一到夏天,附近大小河流就开始上涨,向城市倒灌。开封要是没有良好的地下渠道泄洪排水,早就被淹了。所以从后周时代,朝廷就很注重开封的泄洪问题。

  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后,依然把开封定为都城,修建地下渠道就是最重要的工程。

  开封地面明渠有“八字水口”:“内外八厢创制八字水口,通流雨水入渠甚利”,地下则是“汴都地广平,赖沟渠以行水潦。”

  经过数年的修缮,京师地下不但可排水,还可跑马建房。

  而且开封府地下除了渠道,还有战国时期的古城,有民谣这么说:“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有几座城”。

  排水渠加上暗城、古城,于是这里面就成了犯罪分子的巢穴,以及孤苦无依者的避难所。需要膜拜一下宋朝的技术大拿们,他们真的很厉害!能在这个时代就建成不输后世的地下工程,堪称奇迹。

  这个法外之地,亡命之徒叫它无忧洞。有藏了妇人在地下效那樊楼生意的,便称之为鬼樊楼。

  东京有多广阔,鬼樊楼就有多大。

  时迁给王伦推荐的地方,就在汴河边上,沿着东大街向东快到角门。那是一排临河而建的小酒馆,虽不宽大,却错落有致。王伦想了一想似乎走过,倒没像想象中那样的乌烟瘴气。

  也许正因为这样,做情报站才不会太突兀吧。

  想想在东京的时间也比较长了,是该下决定了。王伦看天色刚亮,便想着趁热打铁把此事敲定。

  但是此事他不便参与,毕竟自己时刻有人盯着,万一因为这点蛛丝蚂迹被梁师成的人记着,不知哪一天就会暴雷。

  而且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朱富、朱贵兄弟是开酒店的老手,他们在寻址这件事上肯定比自己专业,再说事关着朱富和梁山第一个情报站的首尾,朱贵肯定会用心。

  那便全权委托朱贵来做,时迁与朱贵一道去。

  自己则和焦挺、阮小七坐车去接林娘子,另派喽罗到开封府大狱接张教头。

  既然梁师成派人盯梢,干脆打起梁府的旗子,光明正大地走,也让人家放心不是?再者也是为了震慑宵小,谁知道林宅旁边有没有高衙内的狗腿子!

  林娘子此时又陷入焦虑状态。

  好不容易得知丈夫的音讯,正想着和其团聚,哪想到好事多磨!先是在出城门前被拦然后戒严,接着便是听说王伦被下了死牢。这还没弄出头绪,老父又因为高衙内被监。

  家中最后一个顶梁柱倒下了,正如王伦猜想,在她屋子左右,一直有许多人每日骚扰,连派人找王伦的机会都没有。又担心老父的官司,正在烦恼。

  偏偏一大早高衙内就来添乱:“娘子必依了某家,方可令堂大人毫发无伤地回来!否则的话,就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了这个年!”

  古人以元宵节结束为新年的结束,今天才正月初四,这威胁的意味太重了。

  但是林娘子不敢强硬,老父的身体一直不好,这大冷的天,自己连衣被都没法送过去,可不要了他的老命!

  奴家如何这么苦啊?她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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